小游记里的大世界

《夏威夷国王世界环游记》：小游记里的大世界

本报记者 张一琪

　　“滴——”汽笛鸣响，“悉尼城”号离开码头，夏威夷国王卡拉卡瓦与码头的亲友和民众作别，开启了一段令他大开眼界的环球旅行。从1881年1月20日开始，历时10个多月，他环访了美国、日本、中国、泰国、马来西亚、新加坡、印度、埃及、意大利、英国、比利时、德国、法国等地，期间发生的很多故事，被随从、夏威夷王国内阁部长威廉·阿姆斯特朗记录下来，写成《夏威夷国王世界环游记》（又名《陪同国王周游世界》）一书并于1909年在英国伦敦出版。不久前，北京大学党委书记郝平、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张笑一翻译的《夏威夷国王世界环游记》中文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，为人们了解那个纷繁复杂的时代，提供了独特窗口。

　　夏威夷为世人所知，要追溯到1778年。当时，探险家詹姆斯·库克在太平洋上寻找航道，无意中发现了这座与世无争的岛屿。

　　由于地理位置特殊，战略意义重大，夏威夷一经发现，就成了欧洲列强虎视眈眈的对象，当地土著为了抵御入侵团结起来，终于在1810年，卡美哈梅哈国王建立了夏威夷王国。但欧洲列强对夏威夷的侵蚀没有减弱，到卡拉卡瓦国王即位时，与外面的世界打交道才不过两代人，夏威夷人口就从80万下降到了4.5万。同时，美国传教士在岛上传教，也影响了夏威夷王国的政治、经济、生活方式，使当地发展面临威胁。

　　卡拉卡瓦国王就是在这种内忧外患中继承了王位。他励精图治，《夏威夷国王世界环游记》记录的这次环球旅行，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大规模移民，给夏威夷种植园增加劳动力，以实现富国强兵。虽然最终没有达到目的，但旅行本身却载入史册。

　　不同于一般人环游世界，卡拉卡瓦的身份本身就令人好奇，何况他还被马克·吐温赞为“温文尔雅”“颇有教养”“话虽不多、但有涵养、又明智”有着“有趣灵魂”的国王。

　　游记中的故事引人入胜，卡拉卡瓦在世界各国受到热情款待。在日本，他兴致盎然地比较日本和新英格兰的钟声，并赠予剧院一套幕布；在中国，他拜访了直隶总督、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并与之共进晚餐；在登上“基拉尼”号前往暹罗途中，他聆听爱尔兰船长讲述海盗的故事，心惊不已……这些逸闻琐事和富于人间烟火气的细节，让当时工业化、早期全球化以及殖民化带来的跨文化碰撞与社会冲突变得生动具体，时代巨变中文明的博弈、无声的战争都在故事里复活。

　　有趣的是，该书作者威廉·阿姆斯特朗虽是内阁成员，却有时会在行文中流露出对国王和夏威夷族群的蔑视和傲慢，反映出作者所秉持的价值观，折射出那个时代落后与先进、工业文明与农业文明之间的矛盾。

　　李鸿章用“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来描述鸦片战争之后中国所面临的局面，这也是夏威夷王国所面临的，而李鸿章恰恰还在中国接待了卡拉卡瓦。因此，卡拉卡瓦的环球旅行也不啻为一次睁眼看世界的过程。他所到之处，有着不同的历史、政治、经济、文化，处在不同发展阶段，游记详细记载了途经地区的政治、文化和社会景观，甚至包括各国的饮食习惯等，为后世研究留下了珍贵的一手资料。

　　北京大学教授钱乘旦在接受采访时表示，这本书“在整体上把握了当时世界的基本特征，日本刚刚睡醒，中国仍在沉迷，从南海到印度洋到苏伊士运河，到处插满大英帝国米字旗，半个地球都在‘不列颠和平’的笼罩下沉默地等待；欧洲各国光鲜其表、金碧辉煌，一场大战却已经悄悄酝酿”。

　　回到夏威夷后，卡拉卡瓦勤勉治国，却无法阻挡时代洪流，在1891年去世后，夏威夷王国于1898年被美国吞并。

　　由地理大发现带来的世界潮流，究竟裹挟了多少“弱小”族群与文明？游记虽然写的是世界，但却让我们了解到著名的美国夏威夷州在历史上竟曾是一个王国。时代巨变，隐身于《夏威夷国王世界环游记》这份翔实又非常具有现场感的游历记录中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这是一本珍贵的政治历史地理文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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